中国是全球最重要的新能源汽车市场之一。以乘用车为例,据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的数据,2020年全球狭义新能源乘用车(包括插混、纯电动、燃料电池)销量达286万台,同比增长36%。其中,2020年欧洲新能源车销售136.7万辆,同比增幅142%,仅用一年时间就超越此前新能源车销量第一的中国,成为全球最大的区域市场。2020年,中国新能源乘用车的世界份额由2019年的51%下降至41%。
在国内新能源汽车企业中,北汽新能源曾经位居榜首。2017年时,北汽新能源更是以103199辆的销量,在国内新能源市场拿下23%的份额。此后,北汽新能源长期占据销量排行榜冠军的位置。2018年9月,作为当时国内第一家产销超过10万辆的新能源车企,北汽新能源顺利借壳上市,以“北汽蓝谷”成为A股第一家新能源汽车整车制造企业。
不过,北汽新能源亮丽数据的背后隐藏着危险。其销量来源过于依赖是B端(对公业务)的大客户,包括出租车、网约车和共享汽车等。在2018年,北汽新能源前5名客户销售额占年度销售总额47.3%。2019年,这一比例扩大至58.82%。有数据显示,在北汽新能源2019年售出的车辆中,约有70%属对公运营,只有30%卖给了私家车主(C端)。
这种销售结构实际上充满风险。一是政策风险,随着国家新能源补贴政策的调整和退坡,北汽新能源将会缺失相关补贴;二是市场风险。如果共享汽车和出租车等大客户流失,北汽新能源的销售将立刻面临巨大的滑坡。很不幸的是,在现实发展中,这两大风险都发生了,并且同时降临到北汽新能源身上。追踪北汽蓝谷近几年的业绩,不难看到几个特点:(1)业绩波动大,2018年营收164亿元,2019年236亿元,但2020年前三季度大幅跌至39亿元;(2)盈利能力极差。即使是2018年、2019年营收大增的年份,净利润也分别为-7.29亿元、0.92亿元,至2020年则可能巨亏超过60亿元。(3)对政府补贴有依赖。2018年、2019年分别拿到政府补贴9.18亿、10.42亿,2020年政府补贴大幅减少,北汽蓝谷干脆就大亏。
2021年1月9日北汽蓝谷公布的产销快报显示,2020年全年,北汽新能源旗下全部车型总销量为2.59万辆,同比下滑82.79%。1月30日,北汽蓝谷发布业绩预告,预计2020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-60亿至-65亿元,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为-62亿至-67亿元。其中B端销量大幅下降对业绩影响约为30亿元,对期末库存计提影响约为12亿元,政府补贴减少影响约为9亿元。不客气地说,从公司财务状况来看,北汽蓝谷的表现十分糟糕,而且还在不断恶化。
从北汽蓝谷的新能源汽车走的是纯电动车路子。从其产品来看,也乏善可陈。以安邦智库(ANBOUND)产业研究人员的观察和亲身体验,北汽蓝谷的电动车严重缺乏设计感,不仅与特斯拉有天壤之别,比“造车新势力”的电动车都有很大的差距。尤其是对公业务的电动车车型,连基本的工程学原理都严重不符,乘坐体验极差。在汽车生产过剩的中国乘用车市场,北汽蓝谷的某些产品缺陷,几乎就是致命的。有乘客感慨,北汽蓝谷的电动车在北京市场,就如同过去的天津夏利进入北京市场,不是依靠竞争力,而是依靠着特殊的关系,依靠对公业务,勉强在北京市场立足。
但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楚,在高度强调低碳发展的时代,新能源汽车本来面临着发展机会(如欧洲市场一样),但北汽蓝谷的巨亏显示,这家立足北京的本土汽车企业正在迅速地垮掉,即将成为北京市的一块“负资产”。正如安邦智库的研究人员过去所做的判断,如果没有与奔驰汽车的合资业务在那里撑着,北汽集团可以说是大厦将倾。安邦研究人员要再次提醒的是,北京市对于北汽(尤其是新能源业务)经营状况的恶化,要提前做好准备,制定好若干处置方案。要指出的是,如果北汽一旦遇到重大经营危机,北京市将无力也不应该拿财政的钱去搭救。
作为独立智库机构,安邦不善于随大流、唱赞歌,对于北汽业务的预警也并非我们现在的发现。实际上,从过去的发展轨迹、商业模式、中国汽车市场的趋势变化、消费潮流,并不难判断国内部分汽车企业的趋势。纵观国际国内电动车行业的发展,安邦智库创始人陈功曾经总结电动车行业要发展成功,需要一些基本条件:
首先,在资本市场能呼风唤雨的大IP人物。搞新能源汽车需要烧钱,如果只靠传统的方式去融资,几乎可以肯定会不敷使用。因此,不仅要靠资本市场来融资,最好还能搅动资本市场,使资本来追逐企业。
其次,有强大的系统集成技术能力。对于电动车,不能定义为与传统汽车一样的交通工具,而是一种具有强大的技术系统集成的时尚消费品,是有科技含量的综合信息平台。将电动车企业定义为传统制造业,还是科技企业,这关系到资本市场巨大的定价差异。
第三,工业美学和艺术时尚的领先者。电动车代表未来科技,要有足够的设计感,它应该是工业美学和艺术时尚的领先者。在特斯拉的发展之路就能发现,特斯拉极为重视汽车设计,正如苹果手机凭借出色的创新设计重新定义了消费电子,特斯拉在引入工业美学和时尚之后,在相当程度上也重新定义了汽车。国内的新能源汽车如果不跟随这一点,恐怕迟早会被市场抛弃。
第四,善于控制和辨识技术导向。作为一款创新的工业产品,辨识技术方向并加以控制,十分重要。世界上很多汽车巨头都在搞电动车,技术积累和资金实力应该说都很雄厚,为什么最后成功的新能源汽车只有一部分厂商?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对技术潮流的辨识、应用和控制。
第五,有一定的制造端能力,能够把制造抓起来,保证基本不失控。马斯克多次表示过,经营特斯拉,最难的是制造控制,“制造是地狱”。不过对于当前的新能源汽车发展来说,制造业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。
需要指出的是,上述五个方面不仅是发展新能源汽车的基本条件,也是分析这一产业发展的基本评估模型。以此来分析地处北京的北汽新能源,会发现其前景很不乐观。对于北汽新能源面临的几乎无法扭转的困境,北京市需要未雨绸缪,制定好应对思路。除了资产债务层面的处置之外,还可以考虑改弦更张,从氢能汽车的技术路线来重新考虑培育新能源汽车产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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